眺望南迦巴瓦

　　时隔20年后再次进藏，是乘坐青藏铁路绿皮车去的。青藏铁路，世界铁路筑路史上的奇迹。Z322绿皮车，从成都西至拉萨，两夜一天，约35个小时，不只是为了适应高原气候，更是要好好观赏青藏高原的风景。

　　火车从兰州东西横向，过了格尔木不久，山与山紧挨，云与云重叠，几乎看不到天际线。对于一个生活在长江边的人来说，登上平均海拔4000多米的青藏高原，不仅与天近了，与云也近了。

　　这趟进藏，我准备充分。双肩包里，放有抗高原缺氧的各种药物和装备。我还特意放了一盒干粉水彩和一册水彩速写本。20年前第一次进藏，因严重的高原反应，在拉萨只待了一夜便逃之夭夭。而此次，我准备好了。

　　海拔4728米的色季拉山口，是318国道的重要山口，更是游客的打卡地。色季拉山风光独特，在于它是尼洋河流域与帕隆藏布江的分水岭，也是高原与西藏“小江南”林芝的气候分界线。山口的平台上，建有很宽大的停车场，供来往的游客到此停留观赏。

　　据说，在色季拉山口可以眺望南迦巴瓦。不过，来这之前，我先到过雅鲁藏布江大峡谷，那才是看南迦巴瓦的最佳位置。

　　南迦巴瓦峰，位于喜马拉雅山脉最东端，海拔7782米。它一年四季、一天从早到晚都云缠雾绕，经年累月难见真容。因此，南迦巴瓦峰被称作“羞女峰”。在大峡谷入口的观景平台上，近处是飘飞的经幡，中景是雅鲁藏布江大峡谷，天尽头就是南迦巴瓦。进峡口时，云雾缭绕，白色的、灰色的、灰白夹杂的，在近处的山麓徘徊。云团如天鹅绒做的头巾，将远处的南迦巴瓦紧紧遮掩。

　　突然，如被召唤一般，南迦巴瓦峰揭去了头巾。没有铺排，直接登场——笼罩着山峰的云顷刻散开了。霎时，南迦巴瓦峰顶，清晰地出现在我的前方。灰色的云退到了幕后，白色的云退到了更远的天际。此时，异常明媚光亮的南迦巴瓦，直通天际，连接起藏地的天空和大地。

　　正因有了远处的南迦巴瓦，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才成了世界最深的峡谷之一；也因为大峡谷的衬托，南迦巴瓦更显威猛也更温柔，尽显大自然造化的神奇。

　　在我眼前的不远处，已散和未散尽的云，依然与南迦巴瓦峰缠绵悱恻。此时的南迦巴瓦，大峡谷大拐弯处和飘飞的经幡，西藏的山、西藏的云和西藏的人文，在此处融为一体。

　　我寻一个角落坐下来，拿出画具，对着眼前的图景，快速地画了起来。半个小时左右，手已冷得发抖，头开始昏涨。但望着如此美景，我得认真画完。

　　据说，能这般看到南迦巴瓦峰顶的日子，一年也没有几天。我用了20年的准备和遥想，幸运终于降临于我。

　　《 人民日报 》（ 2024年10月18日 20 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