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之花：自然主题的艺术诠释

　　灯光艺术装置《雪融星》，清华大学建筑学院黄蔚欣团队创作。

　　中国幅员辽阔、历史悠久且农业文明发达，积淀了丰厚的诠释自然主题的艺术传统。中国人深爱自然，热衷描绘自然事物，但又不执着于再现客观对象的准确形象，而是取其神采，讲究诗情画意，以塑造理想境界为最终目的。描绘梅兰竹菊、青山绿水，莫不如是，对雪的表现亦如此。

　　传统视觉艺术多刻画雪景。一是恰到好处的降雪有利于农作物的生长发育，雪景图便有了“瑞雪兆丰年”的吉祥寓意。再是每次雪后空气格外清新，当城市乡村一夜之间统统变得素白静穆，更容易激发艺术家的丰富想象力和旺盛创造力。此外，“澡雪精神”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着丰富的内涵和外延，也深刻影响着文艺创作。

　　虽说古人很早就认识到雪花为六角结构，中国古代却几乎不正面描绘雪花。由单个雪晶形成的雪花，通常都十分微小。可用肉眼欣赏的、狭义的雪花艺术，必定是放大的图像。它们在纺织图案和剪纸窗花中得到浪漫演绎。雪花，严谨对称、冷峻多变，注定要留给现代艺术家开拓。近年来的雪花艺术创作，主要集中在设计、雕塑、装置和建筑装饰领域。

　　北方多雪。本来习以为常的视觉符号，也在直率的审美表达中，被处理得深情款款。典型如牡佳高铁七台河西站的设计。站房外观是抽象的冰刀造型；站房内蓝白相间的顶棚上，10余朵白色“小雪花”簇拥一朵金色“大雪花”；“大雪花”中心由12座奖杯环绕构成。黑龙江省七台河市曾培养出多位世界短道速滑冠军。七台河西站的设计，便将冠军“基因”纳入其中，实现了地域特色和现代建筑的交融。

　　南方，少雪或者无雪。对那里的朋友而言，第一次看见这种白色晶体，多会情不自禁地喜笑颜开。深圳地铁12号线海上田园南站，同样以冰雪为设计主题。设计者提取雪花、冰晶作为设计元素，将其抽象概括为菱形、三角形等几何图形。两侧出入口以立柱为中心，站顶的蓝白色装饰向6个不同方向伸展，复刻雪花绽放的优雅形态；结合冰蓝色灯光，渲染出皑皑寒冬的氛围，艺术张力十足。假如在炎热的夏季走入地铁站，好似置身雪中，清凉无比，脚步更为轻盈快意。在这里，科技、时尚与“以物咏志”的文化传统无缝衔接。

　　2022年北京冬奥会开幕式上，以雪花为灵感的艺术创作，带给观众“看不够的中国式浪漫”，汇聚“一起向未来”的力量，将雪花主题设计推向高潮。例如，设计师历经3年时间创作而成的“雪花引导牌”。每片“雪花”均以中国结为基础造型构建，追求简洁、空灵之美。“千万雪花，竞相开放，万千你我，汇聚成一个家……”伴随歌声，一片片写有参赛国家和地区名字的“小雪花”在开幕式上舞动，“燕山飞雪”的意境油然而生。再有，一束在巨大“雪花”中摇曳的小小火焰，竟然成为北京冬奥会的主火炬，实乃意料之外，情理之中。雪花自由飞翔、身清志坚的精神，陪伴健儿们驰骋、超越，成为生命状态的最佳写照。

　　北京奥林匹克公园内，“水立方”也化身“冰立方”。在其南广场，8颗星星点点的“雪花”，尤其引人注目。那是灯光艺术装置《雪绒星》。现代材料被编织成多面体结构，无论从哪个角度欣赏，发光杆件都交叠出渐次变化的雪花图案。吸引观者的，还有国家速滑馆广场上的公共艺术《雪舞2022》。作品以风动原理配合雪花造型，当空气流动，“雪花”便会转动。此刻，无形的风化作有形的玉树银花。浪漫抒情的漫天“飞雪”，让数九寒冬生机焕发。

　　雪花，虽瞬息万变，却有着强烈的内在秩序，需要仔细观察，方能感受其精妙。它们既个性鲜明，又遵循普遍规律，各美其美，美美与共。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，一片片雪花灵动多姿又紧紧相连。它们是对自然法则的艺术呈现，体现了中国智慧，更契合了全球盛会的精神内涵。

　　甲辰新春到来之际，上海市中山公园以多种多样的雪花艺术，与市民共享冰雪之美。其中，主打作品《剪云雕雪》由280余朵“雪花”组成。它们全部由手工编织、浇蜡定型，片片不同，朵朵别样。雪花，本为自然杰作，转瞬即逝；雪花艺术，汇聚艺者巧思，可长久流传。艺术来源于自然，又以多样的形式语言加深了我们对于自然的热爱。

　　雪花的纯粹、洁净，是人们内心情感与美好愿景的直接投射。如今，从北到南，不少地方都有雪花艺术的身影，足以证明人们对雪花的钟爱。

　　（作者为中国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）

　　《 人民日报 》（ 2024年02月18日 08 版）